一
那天,我正在院子里散步,忽然,迎面飞来一只虫子。它飞着,我看不清它长什么样子,只能从它张开的翅膀上,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闪动着浅浅的粉红色。它撞在我的前胸上,顺着我的衣衫,落在了我的脚下。我停下脚步,弯下腰,我看见一只仰面躺着的黑壳小虫子。就在我辨认它是什么虫子的时候,它一弓背,弹跳了起来:呵,原来是磕头虫!
【资料图】
磕头虫,这可是我小时候就认识的虫子,只是好多年不见了。多年不见,今日重逢,太难得了。我毫不犹豫地捉住了它。我是轻轻地捏起它的,我怕捏疼了它,更怕伤到了它。我从口袋里找出了一方纸巾,细心地把它包起来,放在上衣的口袋里,带回了家。到了家,我立刻找了个小纸盒子,做它临时的家。
我想起昨天下午去公园散步,在一片松树林里发现了一块空地,空地上铺满了绿苔,我铲下几片带回家,放在一个塑料小盒子里,我想养一片绿色的苔藓。
我喜欢绿苔,几次养石头盆景,都盼着长上绿苔,可是养了几年都没成功。这次我想专门养养试试,看移植过来的能不能成功。
我喜欢绿苔,因为凡是有绿苔的地方,必是鲜有人迹的地方,那里很宁静。
而且小小的绿苔很美,是那种悄悄的美。它不像花朵,美得张扬,也不像叶子,美得铺张。绿苔分不清是花是叶,永远绿茸茸的,很单纯。
二
我找到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,铺了一层土打底儿,再把绿苔铺了上去,放了几片菜叶,又放了一小块珊瑚石,像浓缩了的天井,正好养我的磕头虫。
把磕头虫放进小天井里之前,我先和它玩儿了一会儿。我在桌子上,铺了一张报纸,把磕头虫仰面放了上去,想看它弓身弹跳。但是,它没跳,倒是先把头抬起来,触须摇摆不定,好像在探寻什么。它又用六条小腿不停地抓挠,是想借助什么攀附上去。这些动作都没能让它翻过身来,它才开始一弓腰,头往后一挺,“啪”的一声弹跳起来,在空中,它又翻一个身,正好六脚着地,平安着陆了。随后,只见它飞快地逃跑,翅膀还半张开,企图飞起来。这时候,我挡住了它的去路,把它送进了小天井。
从此,我们常常把它请出来,找一面平整坚硬的地面或桌面,让它肚子朝天背着地。它头使劲往后仰,一拱腰,一用力就弹跳起来了。它不用腿能跳这么高,和别的虫子不一样,这就是它独特的本事!
三
一天没打开磕头虫的小天井,刚一打开,却不见了它的踪影。它飞走了?不可能。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。只在小天井的四周打了几排小孔。小孔很小,它钻不出来的。
我不安地搜寻它的踪影。我担心它有缩身术而钻出小孔逃走。我翻查着菜叶和珊瑚石,仔仔细细地找着。我看见,在一片卷曲的叶子下面,它静静地躺着。它的身体缩得很小,就像死去了一般。我现在知道了,磕头虫喜欢睡觉。如果你不惊动它,不帮助它翻翻身,它就会静静地不吃不喝睡上一天。它真该改名叫“瞌睡虫”。其实,我们喜欢它,就是因为它会磕头;它如果不磕头,整天睡大觉,谁还会喜欢它呢!
小时候,玩磕头虫,玩的就是一种趣味:让它不停地磕头。我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它的肚子,它的头正好伸在左手的大拇指的指甲盖上,它就像乞求饶恕似的一下一下磕头。它的头很硬,磕在硬的指甲盖上,发出“哒哒哒”的声响。后来,我们又用它的磕头占卜天气的晴雨:如果磕头时,在指甲盖上留下了口水,就预示着天要下雨,如果干干净净,就是晴天。大家都这么玩,但谁也说不出什么科学根据。因为每一次都不灵验,后来大家都不信,都不这么玩了。
我记得我们小时候,很容易捉住磕头虫,捉到了,就尽兴地玩,一直玩到它精疲力竭,然后就死去了。对此,我们习以为常,也不觉得可惜。
现在,我又得到一只磕头虫,对它很是娇宠,很想多多喂养些日子,舍不得让它一次次磕头玩。让它在这铺满绿苔藓的房子里多住些日子,观察它吃饭,观察它散步,观察它的一举一动,像观察一个很奇特的小精灵似的,长知识,添乐趣。
就这样,它在我这儿生活得很安逸。它活了半个月。突然,有一天,它死了,好像睡着了,再没醒。
有人知道我玩一只磕头虫,他第一个问题是:它是益虫还是害虫?
嗯?这问题我还没想过。(金波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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